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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側妃(捉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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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帕招夫事件後,蘇家再次站上風口浪尖,成為全城人熱議的對象。

只是,這次一同被熱烈討論的,還有賢王柴傲天。

行事低調卻能在朝野上下博得美名的賢王被卷進去,完全拜蘇芙蓉所賜。

這位賞秋會當天出言不遜,直接要求賢王娶她妹妹為正妃的大膽女子,連日來上躥下跳,合縱連橫,看那陣仗,大有柴傲天不肯負責就要撞死在王府門口的氣勢。

自古好事不出門,壞事傳千裏,何況奇聞軼事?蘇芙蓉既舍得下臉面,又掏得起銀子,沒兩天就把當日情形整得滿城皆知。

這下子非但權貴人家悄悄議論,連街頭巷尾的平民百姓都能說道一二,更有好事的開了好些個盤口,賭賢王是娶妻還是納妾。

眾口難調,說什麽的都有,但不管是嘲諷蘇芙蓉大膽妄為異想天開的,還是質疑柴傲天做事不妥當的,都對蘇芙蓉護妹心切的舉動頗為讚賞——她是大膽狂妄,可也是為了自己妹妹呀,誰不希望自己出事時有個這樣的人跳出來為自己爭取呢?

特別是權貴人家的庶出子女,更是將蘇芙蓉引為榜樣。她們生來庶出,少不得要在衣食住行上矮嫡出的姐妹一頭,婚事也同樣靠後排。一個不好,還會被嫡母隨意打發了做人情。

如果有個蘇芙蓉這樣的嫡姐,該多好呀!

蘇若憐雖然在城中有美名,可要沒有蘇芙蓉為她直言頂撞、來回奔走,最多得點禮物賠償罷了,怎麽可能進賢王府?

要知道,賢王至今未娶,是京城不知多少閨秀的夢裏人。眼下有了蘇芙蓉這一番動作,賢王必須得拿出態度,蘇若憐做不成正妃也能做側妃,裏外裏賺大發了。

這些人不知道蘇若憐和柴傲天早定鴛盟,紛紛認為她占了大便宜,言語間又酸又妒。往日與蘇若憐要好的那些更是直言她不配,因為往年她們常聽蘇若憐訴苦,總是明示暗示嫡姐各種苛待。

結果人家在自己曾經苦苦追逐的男人面前,都能為你蘇若憐爭正妃之位,你怎麽說得出“苛待”二字?

如果這也算苛待,幹脆讓蘇芙蓉苛待她們好了。

蘇若憐聽著外面傳來的風言風語,氣得剪碎了十幾條帕子,被按壓傷到的腹部都隱隱作痛。

無知愚人,背後連什麽“京城最好嫡姐”都說得出口,簡直顛倒黑白!

要不是蘇芙蓉痛下殺手想淹死她,她怎麽會落到現在進退維艱的地步?

更別提什麽為她爭取正妃之位,分明是替她得罪賢王,好叫他們二人離心罷了!

距離落水當日已經過去三天,賢王都沒有聯系過她,不是惱了還能是什麽?再這樣下去,她怕是要生生被剪斷好姻緣。

幸虧宴會被中途打斷,那首藏頭詩也沒露出來,不然蘇芙蓉恐怕都敢誇自己“舍己為人”了。這詩還是她自己寫的!

蘇若憐越想越氣,眼淚直掉,可是她被蘇父禁足在風荷園,連派個仆婢傳話都不行,縱有百般智計也使不出來,只好又去找玉生煙,哭道:“姨娘,女兒如今該怎麽辦?”

她當然想堂堂正正嫁給賢王做正妃,可是用膝蓋想也知道不能把賢王逼急了,否則別說進不去賢王府,以後想嫁別家公子都難。

“不要哭了,仔細傷了眼睛。”玉生煙道。她心裏也很煩躁,但還是耐下性子安慰女兒,“姨娘已經去求你父親了,他說了會想辦法,就會有辦法的。”

雖然蘇父對後宅事有些冷淡,但他向來重諾,答應的事情就不會敷衍。

蘇若憐眼中浮起希望:“爹爹真的會有辦法嗎?萬一,我是說萬一,賢王非要女兒當側妃呢?”

“那不是也很好?”玉生煙點點女兒額頭,柔聲道,“這男人啊,就像指間沙,你攥得越緊,他跑得越快。現在被蘇芙蓉逼到墻角,為了面子也會娶你。萬一他不肯娶,只肯納,就是愧對你。”

“男人的愧疚是個好東西,必須小心把握住。何況日子是人過出來的,你的贏面比任何女人都大。”

她不就是靠著一日日的水磨工夫,才將蘇父攏住的嗎?十幾年過去,蘇家後宅都只有她一個女主人。

蘇若憐得了姨娘安慰,若有所思,撒嬌一會兒就回到房間繡花去了。

現在有蘇芙蓉急吼吼沖在前面,她更應該以退為進,靠柔弱喚起賢王的憐惜之情。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,以她在賢王心中的分量,絕對不會輸!

……

如果說蘇芙蓉是上躥下跳毀譽參半,蘇若憐是靜待時機喜憂參半,對蘇若鳳來說,就是純粹的只有毀和憂,沒有丁點兒譽和喜了。

他在眾目睽睽之下,對著用力救人的蘇芙蓉怒吼,直呼嫡姐名姓,已經非常失禮了。如果他不是在外地書院求學,而是在京城國子監讀書,單憑對嫡姐不敬這一條,就夠師長們教訓甚至放逐了。

更慘的是他情急之下吼出來的內容,“蘇芙蓉!你放開我妹妹!”,這話乍聽令人不適,再想就細思恐極了。

蘇若憐是他妹妹,難道不是蘇芙蓉的妹妹?什麽叫放開“我妹妹”?

能脫口而出這種話,證明他從來沒有把蘇芙蓉這個嫡姐放在眼中,非但如此,連同父異母的情分都沒有!

更要命的是,蘇芙蓉之前確實在對蘇若憐施救,還不惜對賢王無禮,要他娶妻負責。

此消彼長之下,越發襯托出蘇若鳳的目無尊長、不孝不悌,對比鮮明得好似白宣紙上潑了團烏墨。

蘇若鳳的口碑頓時觸底,在可以預見的十幾年裏,也沒什麽反彈的希望。畢竟當天目擊者真的很多,還都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,彼此間姻親往來、師長同門等關系錯綜覆雜,你傳我我傳你的,很快就把蘇若鳳的所作所為當成了經典反面教材。

非但如此,蘇若鳳還被蘇父關到祠堂裏,命他抄經懺悔,向祖先賠罪。

蘇若鳳是蘇家唯一的男丁,讀書十幾年來第一次面臨這種狀況,壓力巨大,甚至在祠堂悄悄哭了兩場。

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跟中了邪似的冒出那麽一句話,可是也不能都怪他吧,蘇芙蓉平日分明沒什麽長姐風範啊!

蘇若鳳在祠堂滿腹怨氣默默抄經的時候,蘇芙蓉正和蘇父在書房談話,氣氛異常嚴肅。

“囡囡,爹知道你氣性大,恨賢王從前吊著你還壞你名聲,可是你不能逼迫他娶若憐為正妃。”蘇父眉頭皺起,“若憐到底出身平平,連嫡女都不是,身份上差距太大。你再這樣下去,恐怕要徹底得罪他。即使若憐勉強過門,也要受冷落的。”

蘇芙蓉猜不透蘇父的想法,幹脆直接挑明,竹筒倒豆子似的將當日情形和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,末了撲通跪下,仰臉道:“爹爹,你也看到了,若憐若鳳從沒有把女兒當姐姐看,一個推我下水,一個視我如仇,要不是女兒運氣好,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麽樣子。”

“有仇不報非君子,但是女兒自幼蒙爹爹教導,做不到他們這樣,只希望若憐能如願嫁給賢王,以後不要再對女兒出手。否則這一日日同在蘇家,只有千日做賊的,沒有千日防賊的,女兒很怕……以後不能為爹爹盡孝。”

蘇父看著大女兒頗類妻子的臉,久久沈默,半晌後伸手將她扶起來,低聲道:“囡囡,你還小,不該這樣把自己搭上。爹現在身體還結實,就讓爹來想辦法吧。”

他不得不承認,囡囡說得對,就憑兒子和小女兒的做派,確實一點兒情分都不顧。放任下去無異於掩耳盜鈴慢性自殺,必須得有個決斷。

只是把若憐嫁出去,把若鳳送到書院,還遠遠不夠……

書房密談之後,蘇芙蓉連著四天沒見過蘇父,只在第五天的清晨聽迎春匯報他回了家直奔風荷園,許久不見出來。

到了傍晚,蘇父將禁足的蘇若憐和抄經的蘇若鳳放出來,全家一起吃晚餐,並在席間宣布賢王將不日迎蘇若憐進府,以左側妃的名義。

此話一出,滿桌人心思各異,但看蘇父面色疲憊,鬢角白發都新添許多,沒人敢多言,各懷心思地沈默吃完了飯。

……

本朝規矩,親王可以有一個正妃和兩個側妃,其中側妃又以左為尊,可以說左側妃是正妃之下第一人。

蘇若憐得了這個準信兒,雖有些不滿,到底去了樁心事,轉天就開始籌備嫁妝。

她自信向來得寵,後院又是姨娘掌管,即便沒有一百二十擡的嫁妝,也得有沈甸甸的壓箱金,自己只專心做個新嫁娘即可。

和親女兒相比,玉生煙冷靜得多,她問過蘇父之後,就把自己這些年積攢的不少東西換了錢,統統弄成銀票交給蘇若憐,要她小心保管,囑咐道:“你爹說了,賢王內裏並不滿意這門親事,是他拿出蘇家半成紅利才松的口。現在距離正日子不到一個月,還有滿城的眼睛盯著,咱們不可張揚。”

蘇若憐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一沓銀票,嘴巴開了又合,艱難道:“爹爹是想一頂小轎就把女兒打發出去嗎?”

她是左側妃啊!怎麽能這麽寒酸?

就這麽進門,叫賢王怎麽看她?叫她怎麽在王府立足!

“財不露白,這可是五萬兩銀票。你爹那邊還有兩萬兩,到你出門的時候給。”玉生煙將銀票交給女兒,安慰幾句就離開了。

女兒到底年紀小,不知道孰輕孰重,壓箱錢再多,能跟整個蘇家比嗎?

現在最要緊的,是挽回若鳳在老爺心中的地位。等兒子繼承了蘇家,女兒要什麽沒有?

玉生煙秀眉微蹙地離開,在她身後,蘇若憐將銀票放到匣子裏,恨恨拍上蓋子,兩眼泛紅。

都怪蘇芙蓉!

如果不是蘇芙蓉攪亂計劃,她應該風風光光地帶著十裏紅妝出嫁,成為名正言順的賢王妃,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!

“蘇、芙、蓉!”蘇若憐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,滿腔都是怨怒,渾然忘卻是她自己先動的手,只慢慢用繡花針將香囊戳成了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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